《神爵的女巫》作者：柯小聂

第008章
　　那就，暂且这样子吧。
　　黑暗中的林茉脑海里也浮起了这句话，搞得她无比震惊，瞳孔地震！
　　空气中的呼吸瞬间变得紧张起来，林茉神经兮兮绷紧，不确定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真有人将话儿印入自己的脑海。
　　难道她除了亚健康，脑子也有了问题。
　　黑暗中的少女疑神疑鬼，却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。
　　身为神爵疗伤的储备物，她本应当送去王都，不动声色囚于金丝雀笼中。
　　无论是表面上的恩宠，或者干脆囚将之禁于神庙豢养，都作为神爵可用之物存在。那样子，也无异于斩断林茉这样子倔强小鸟的双翅，生生将其尊严与梦想回去。
　　然而高高在上的半神，不知怎的，却并未采取行动。
　　在大张旗鼓采集血液之后，神爵忽而沉默下来，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。
　　血色的双瞳遥遥凝视，无人知晓那双不吉瞳孔中可有对凡人的悲悯。
　　得到白弥耶的暗示，帝国之狐米莱尔也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。
　　清风轻轻吹过王都的落叶，米莱尔指间握住了羽毛笔，心中也不觉若有所思。以他对白弥耶的了解，无法想象这样子冷酷的人会对谁产生些许同情。那么如今，神爵如此姿态，又有什么其他的目的？
　　米莱尔瞳中神纹轻轻闪烁，层层叠叠，棱角分明的唇角却浮起了一层浅浅的微笑。
　　帝国第一美人儿却有一双具有钢铁意志的冰冷之眸，闪烁着宛如金属般的冷冰冰光辉。
　　转眼间十五天的黑塔封闭学习结束，林茉也离开修行之地。
　　出塔之刻，林茉稍稍闭了一会儿眼睛，方便适应塔外明媚的阳光。
　　她头发梳理整洁，也捋顺了衣衫。纵然黑塔中日夜不明，可她仍然强制按时作息，调整了生物钟。一个良好的身躯，才是奋斗的本钱。
　　嗯，身体不健康，怎样支持她继续努力，将受过的辱打脸回来。
　　在没有自然光线地方，她尚能保持健康的作息，这足以说明林茉有着强悍的自制力。
　　据闻高阶巫师能以秘法长寿，可在达到这个境界之前，不乏巫师猝死的案例。
　　亚健康真的不可取啊，林茉内心感慨。
　　阳光下的少女，面色却是苍白了些，精神倒也不错。
　　而在走廊上，她却被人叫住：“茉莉.卡莱恩。”
　　嘉碧这样子叫着，提着裙子轻巧的跑了过来。
　　她连名带姓的叫，不似之前那样子直接喊茉莉。小云雀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古怪，似乎有些复杂。
　　半月没见，林茉注意到嘉碧也发生了一些变化。
　　嘉碧变得更加自信，神色间也有了一抹骄傲，当然最直观的则是嘉碧衣饰打扮上的升级。
　　林茉目光顺着嘉碧身后望过去，走廊转角处，有几个衣饰华美的女孩子驻足而立。
　　她记得方才嘉碧是跟她们走在一起，相处的也颇为融洽。
　　如此看来，这半个月实在发生了许多变化。
　　这些神奇的变化，是艾威利这个公爵之子缔造的魔法奇迹。
　　从前嘉碧也交不上什么好朋友，否则也不会跟她这位实习女巫在一起。
　　鄙视链是层层叠加的，嘉碧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平民，在阶级分明的神院自然是不受欢迎。
　　尽管她有甜蜜的笑容，可爱的脸蛋，可却收获不到友情和尊重。
　　林茉心里默默想：可是现在自然都不一样了。
　　细碎的金发轻轻的垂在嘉碧脸边，此刻嘉碧内心也颇为复杂。
　　曾经嘉碧也想过，父母将自己送来神院可是一种错误？
　　原本平民之身的自己，是没资格踏足神院学习。直到神爵白弥耶掌权，号称具有才能之人也是被神天生眷顾，故而方才拿出一些入院名额给平民。
　　数目虽然不多，但也可以操作。
　　父亲卖了田地，将钱给得到位，送女儿入神院。
　　说到底，家里渴望这个女儿寻觅一个金龟婿，飞上枝头当凤凰。
　　可究竟怎么做，嘉碧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的。
　　她曾经是只快乐的云雀，家乡有许多人喜欢她，总是嘉碧嘉碧叫得很亲切。
　　然而到了神院，她却是鄙视链的最低端。
　　那可爱的脸蛋，俏皮的笑容，仿佛不具有任何意义。因为一切一切，都因为她没有一个贵族的身份。
　　一个人总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，也许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。
　　那种没心没肺的快乐笑容，似乎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盾牌。
　　就连茉莉.卡莱恩，也在这个丛林金字塔中具有比自己高的地位。
　　茉莉的父亲曾经得过蓝鸢尾徽章，有类似子爵的社会地位。就算这个亲爹早亡，可他也为茉莉留下姓氏和财富，还有克里斯子爵的人脉。更不必提，茉莉还具有巫女之魂，所以是名正言顺的踏入神院。
　　茉莉的未婚夫斐恩，如今对自己也很亲切。可是一开始，他也根本不屑于接触自己。只不过后来自己总在茉莉身边，让他避无可避。然后慢慢的，斐恩态度才温和了许多了。
　　从前，她跟茉莉真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。
　　虽然茉莉是个无趣的女孩子，可若有了一个一起上课，一起上厕所的同伴，似乎神院的生活也多了一点安全感。
　　茉莉.卡莱恩，确实曾经是她的好朋友。
　　这样想着，嘉碧内心忽而有些惆怅的，说不出的酸意。
　　当然现在不一样了，谁都知道她是艾威利喜爱的女孩子。忽而间，便有人亲切温柔跟自己说话，而且都是有身份的贵族之女。
　　加上艾威利推波助澜，她似乎一下子就有了斯文优雅的新朋友，还不止一个。
　　那么既然如此，茉莉.卡莱恩也不是自己生活中的必需品了。
　　这半个月时间，嘉碧只觉得一切一切，都好像是一场美梦，美得不大真实。
　　纵然嘉碧不大聪明，可也意识到艾威利缔造的神奇。
　　她摇摇晃晃，就这样儿来到了一扇大门之前，大门之后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绚丽世界。艾威利握住了她的手，就这样子为她推开了门。
　　所以现在，她本来已经不需要跟茉莉.卡莱恩做朋友了。
　　嘉碧轻轻的抬起了下巴，碧水的眸光轻轻变幻。
　　那个两人争执的下午，皂水的味道充斥了鼻腔，她被吓得匆匆逃走。
　　“从前的事情，我们都忘记了吧，你仍然是我的朋友。”
　　嘉碧略带生硬的言语从唇角溢出，话讲到最后，语调也终于柔和下来。
　　当然嘉碧姿态上，也有着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纡尊降贵。
　　如今自己已经不需要跟茉莉做朋友，可是她仍然没有趁机抛弃茉莉，更愿意为上次的争吵和解。这么想着，嘉碧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，内心一阵子的烦躁。
　　看呐，她并不是茉莉说的那种人。
　　当初茉莉去讨好艾威利，不就是为了攀附上公爵之子。所以如今，茉莉也应该也愿意？只要茉莉再一次跟自己和好，那么之前茉莉所有的指责都变得毫无道理——
　　然后眼前脸蛋儿苍白的女巫否决似的一摇头，没什么想要重归于好的样子。
　　林茉：“让让路。”
　　一瞬间，嘉碧神色就如此凝结于面颊之上。
　　她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裙摆，牙齿咬住了失去血色的唇瓣，然后轻轻从林茉面前移开，站在走廊一侧。
　　林茉和她擦肩而过。
　　嘉碧委屈的想要掉泪水珠子，却也是生生憋在眼眶里。
　　以后，以后我到达茉莉碰不到的世界，而她根本无关紧要。
　　茉莉.卡莱恩对她，就像，就好像，过往尘埃一般轻微。
　　而林茉也紧紧握住了手掌，茉莉.卡莱恩的生命是如此卑微，在原著中好像一粒微砂。可自己不一样，她会让自己人生既明亮又绚丽，染满了荣耀的光辉！
　　这个神之大陆的巫师考核十年一次，那么还有三年，自己就会上属于自己的战场。
　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如黄金般的尊贵，是绝对不能浪费！
　　然后在这之后，嘉碧顺利从林茉生活中消失。
　　那扇大门之后，充斥着瑰丽绚烂的光辉。女主这只小云雀已经踏上人生第二段征程，遇到一位高贵的公爵之子引导改造。
　　林茉淡漠无情，反倒是她那个名义上的渣未婚夫斐恩很是失落一阵。
　　而无论岁月如何变迁，任由神院的学生怎生暗潮汹涌，那巨大巍峨的黑塔却也始终都是屹立不倒，沉默而安静。
　　巫师是一种独立生存的生物，他们有时候会因为自己属性缺陷和骑士组团。然而巫师内部，几乎是各行其是，摆弄各自不同发明，很少有联合互助相亲相爱的情况发生。
　　每个巫师都有属于自己的研究成果，都护食般死死藏好。
　　友情之类的感情联系，是不存在于巫师之间的。
　　然而饶是如此，巫师间也有一些交流的。
　　比如如今，林茉敲开黑塔中一处蜂巢门扇，将预备好的龙骨递过去。
　　龙骨是林茉好不容易淘来，一只略略苍白的手掌将其握住，沉吟间把玩验货。
　　直到对方满意后，门后才传来沙哑的嗓音：“这是你要的安魂轴。”
　　林茉自然无暇搞点巫师生意赚取财帛，诚如她内心所言，时间是十分宝贵的。
　　然而巫师间也会时不时进行一些小交易，或学习心得，或药材卷轴。
　　就好像林茉如今换取的安魂轴，就对她研究很有帮助。
　　林茉主攻灵魂召唤，而且招魂类型属灵魂系。除开入门的基本召唤法阵，其他类型召唤阵，都是巫师自行创造。而这，也是正式成为巫师加分点。
　　掂量了卷轴的真假，林茉满意将之收纳入袖中。
　　有些女巫可能会选择召唤草木之力，帮助愈合之类。然而林茉却选择具有攻击性的死灵召唤，以充实自己的战斗力。
　　林茉：不搞治愈系，治愈系不适合我。
　　攻击力强的死灵巫师才适合她。
　　月下，一道纤巧的身影正在离神院不远的流月河边奔跑。
　　月如流辉，轻轻撒在河面上，使得河水宛如牛乳一般流淌。一块块的浮冰轻盈的流淌在河面上，偶尔因为撞击，发出了叮叮咚咚的清越之声。
　　她脸蛋上带着一枚简单的漆黑面颊，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。
　　神院附近的流月河同样属于神院区域，盖应这块地元素之力充足，十分适合武者修炼。
　　少女面容隐匿于面具之下，偶尔有人窥见这道身影，都会讥讽这个瘦弱少女行动的笨拙。
　　以这个世界武者标准来看，这道瘦弱身影实在是太过于不大合格了。
　　然而谁也不知道，面具下少女并非实习骑士之类武力型修士，而是一名实习女巫。
　　巫师本来是远战系，身体素质差，他们亚健康的身躯抵受不住驱使元素的痛苦，十分浪费时间。
　　然而林茉却抽出宝贵时间，对身体进行训练。
　　拒绝亚健康，还有，下次再有人踩自己袍角她也可以试试动动手。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林茉发现巫师因为长期缺乏锻炼，大抵会有心理上问题。残酷的竞争，使得神院实习巫师心理问题已经到了一个十分严重地步。由于精神上的问题甚至可以引起身躯疼痛、呕吐，乃至于厌世。
　　一个成功者，要有良好稳定的心态。
　　所以奔跑吧，少女！
　　没有炽热的阳光营造青春的气氛，身为阴月属性的女巫更适合月色下进行运动。
　　从前缺乏运动的宅女身躯，更因为如今剧烈运动产生撕裂疼痛。
　　疼痛产生的汗水轻轻的划过少女面颊，面具后的面容却也是恶狠狠的咬住了唇瓣。
　　然而坚持下来的效果却是十分明显的，一开始的疼痛过去之后，身躯也渐渐适应了这样子的运动强度。
　　乃至于睡眠质量和清醒时候的精神状态都得到了大弧度的提升。
　　当女巫，不当宅女巫。
　　而这也许不过是刚刚开始，最初运动，不过是将这具身躯活动开。这副身体甚至未曾开始真正的淬炼——
　　代替茉莉.卡莱恩的她，也拿起笔，靠着残存手指本能写出相似的笔迹。如此，给远在家乡的母亲回信，让艾琳.卡莱恩感受到女儿仍然还活着。
　　和从前的信一样，仍没什么甜言蜜语。只说说自己仍在神院刻苦努力，还有，就是一定会成为女巫。
　　林茉的心，也泛起了同款的执念。
　　是呀，我一定一定，会成为女巫的。
　　灯火闪烁的柔和光辉，轻轻扑在了黑暗中的少女面颊之上。那张脸孔之上，一双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，流淌着一抹炽热的光辉，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。
　　这样子的火热隐匿于黑暗中，藏在冰雪里，如今无人知晓，无人关注。那如今尚算孱弱的四肢，还犹自泛起运动过度的酸疼，房间里面残缺着空气不流通的发霉味道。然而黑夜里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，如此抚平了热烈少女焦躁不安，让理智顺利控制情绪躁动使其平和。
　　终有一日，这样子的火焰会融化寒冷的坚冰，散发属于自己炽热！
　　林茉对着自己温柔微笑：一定会的！
　　她手指轻轻一弹，一枚银质银币竖立在桌面上，端正摆好。
　　廉价的银币上有高贵的神爵白弥耶象征符号，站在神职系统顶端上的男人。
　　林茉没心没肺的想：就当，是个幸运物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