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我的纳粹情人》作者:红粉骷髅

☆、初遇

听说今天要来“贵客”,老板娘和老板急得团团转,慌的快要连话都不会说了,老板娘哆哆嗦嗦把头上值钱的首饰全都摘了个干净,素着一头黑发,站在柜台前,算盘抱在手里也不知道拨。
傻瓜,日本人来了,摘光了首饰有什么用,人不被糟践,就该念佛了。
我端起东边包间客人要的菜,一边端过去一边想,这帮日本人是穷疯了,还是也听说了老板娘做的独家秘制叉烧肉?这种小馆子,藏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,他们也要来搅合?
要是后者,我真得克制一下才不至于把大粪泔水各倒一勺子到今天的卤料里。
肯定更香,我想。
包间到了,我麻利上菜,报菜名,嗓音甜脆。
就是这嗓音。
身边的姑娘被日本人偷偷拉走的时候,我不敢喊,我一喊,自己漏了馅,就也完了。
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扒掉她们的衣服,解开自己的裤子,把那恶心的玩意儿“扑哧”一声捅进去,一下一下……一个刚拔出来,另一个马上来了,接着上……那姑娘刚开始还喊呢,后来声儿越来越小,越来越小,最后终于发不出声儿来,瞪着眼睛,看着天,就那么没气儿了……日本人还笑呢,那笑声,不管过了多长时间,我一想起来,脊梁骨都是麻的……姑娘的哥哥冲出来和他们拼命,一枪就被打死了。那个头头扇了开枪的几个耳光,无非是因为他不应该用枪,听到枪声,委员会的外国人就要来问了。扔下一个死了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,几个日本兵提上裤子就跑了。没过多久拉贝先生来了,蓝眼睛红红的,探了探两个人的呼吸,问,还有救吗?
随行的医生跟他说,尽量吧。
后来很多很多次我做恶梦,梦见那个姑娘血淋淋地爬起来,拉着我的领子,问我:“你为什么不喊?你为什么不喊?你要是喊了,拉贝先生听见了,就来救我了,我就不用死了!”
每次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惊醒,一身冷汗。
我知道喊也没用,我知道喊了,无非是被糟蹋的加上一个我,可是这梦魇,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。
每当我要说出这些话,梦就醒了,我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,身上都是冷汗,脸上都是泪水。
三年了。
南京,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南京了。
曾经的亲人,早就成了枪下的亡魂。
我打叠精神,端着日本人要的菜,给他们的包厢送去。
让我吃惊的是,房间里面除了四个日本军官,还坐着两个德国军官,褐色头发的那个呆呆的,金发的那个端着小小的白瓷酒杯,好像非常不习惯,但是依旧教养良好地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容,蓝眼睛清澈随意,里面无悲无喜,因而更加深不见底。
我认得那个臂章。拉贝先生就有一个那样的臂章。我躲在他们家后院的时候,日本人偷偷翻墙过来,他就给他们看他的臂章,用英语怒斥他们,告诉他们自己是德国人,是社会工人党的党员,让他们怎么爬进来,就怎么爬出去。
我无声无息把菜放在桌上,不敢多看他一眼,正准备乖乖撤下去,一个日本军官忽然发难:“你的,什么名字?”
我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:“秦…秦心南。”
“哦,秦姑娘,不要害怕,我们的,没有恶意。这个是德国的,远道来的朋友,你的,坐下,陪他喝酒。喝好了,大大的有赏。”
我哆哆嗦嗦道:“菜……还没上齐。”
“菜的不要紧,客人的要紧,你的,坐下喝酒。”
日本人目露凶光,指了指他和德国军官中间的位置。
我软着腿坐下,真的不是想坐得那么重,而是真的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。
日本人指着酒壶,示意我给德国人倒酒,我哆哆嗦嗦,酒洒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不少,眼看着就要流到他笔挺的黑军装上了,我赶忙把垂下去的桌布猛地卷起来,拯救了这一颓势,再抬头才发现这导致了更严重的后果,一盘菜飞了出去,盘子里的菜飞到对面的日本军官脸上,汤汁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,额头上还挂着一只大虾。他大怒:“八嘎!”
后面站立着的日本兵马上冲上来,把我双手反剪在身后,准备拖出屋子。我死命挣扎,看见自己的双腿踢来踢去,画面瞬间和三年前重合,一个19岁的孕妇被拉走的时候也是这样踢来踢去,然后日本兵生气了,刺刀戳上去,十几个血窟窿,她再也不动了。
恍惚间那就是现在的我。恍惚间那个戴着万字袖章的,就是西门子洋行的活菩萨拉贝先生。
我下意识喊出英语:“救命!救命!”
“拉贝先生”一脸惊讶,他示意那几个日本兵停手,问我:“你会说英语?”
我哆哆嗦嗦点头。
他挑眉:“非常好。我是鲍曼斯坦因,德国人,愿意向我介绍一下自己么,小姐?”
“我叫唐心南,是这里的服务生。”
德国军官眯起眼睛:“您的发音非常惊艳,小姐。恕我冒昧,您的英语是和谁学的?受过这样良好的教育,却在一家犄角旮旯里的中国小酒馆做服务生,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巨大的浪费。”
我说:“我曾经就读于南京的教会学校,我的老师是一个美国人。日本人进了南京以后□掳掠,屠杀平民,我侥幸没死,逃出了南京,来了上海,没有别的本事,只能在小酒馆做服务生。”
德国军官挑挑眉毛:“你对于我的日本朋友,措辞似乎不太友好。”
我说:“1937年,如果你在南京目睹了他们的所作所为,你就会意识到我的措辞有多么中肯,甚至温和了。”
德国军官意味深长地笑了,和日本人商量了几句什么,几个日本兵放开了我,然后和他一起来的那个褐色头发的军官用手枪抵住了我的后背,说:“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。”
我忽然清醒了,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傻的事情。
他是德国人,日本人的盟友,而我当着他的面说日本人的坏话。
不是所有人都像拉贝先生一样的。
现在我明白了,可是,恐怕已经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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